(Reprinted from China Development Society interview 23 January 2015)
Danny Quah(柯成兴),伦敦政治经济学院(LSE)经济学教授,同时担任LSE科威特经济与国际发展学教授。他从2006-2009年担任LSE经济系主任,于1986年荣获美国哈佛大学经济学博士学位。
在上周发布的采访Prof. Danny Quah的文章中,他与我们分享了很多研究事业方面的经历,例如他当年选择读博的原因以及导师对他事业带来的影响。这周我们将与DannyQuah探讨一些研究和非研究工作方面的话题,他也从他的回答中充分地流露出了他风趣幽默的一面。
您在从事研究事业的工作中都会面临哪方面的挑战和困难?
当你迫切地想要向全世界证明自己的观点的正确性的时候,你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你会突然感觉好像全世界都在串通好了来与你对抗。你越急切地想要证明,就会投入越多的经历用以说服那些反对你的人。我觉得经济学并不是一个很平衡的专业,它欠缺的地方在于它太过以男性思维为主导。我并不是指这个专业没有优秀的女学者,而是指这个专业给人一种“大男子气概”,很多学者也在谈吐间带给人一种武断的气息。在学科发展的最初阶段,很多早期经济学学者相较其他学科的学者来说更加自信且武断。随着时间的推移,好像这种武断并没有消失,而经济学下的各个派系,似乎都坚持沿袭着一种一成不变的方式在看待问题,从博士生导师,到博士,到博士研究生等,都只看到他们所正在研究的那非常有限的一面。我们在坚守着一种相同的方式从事经济学研究,不停地犯着同样的错误。我希望经济学能和其他社会科学更多地融合。我并不是想让我们的经济学家像是八九十年代的经济学家们试图做的那样,去“征服”其他社会科学,指示其他领域的学者们按照经济学家的方式们来走,我并不觉得这种方式是有效且有帮助的。我认为我们应该加大与其他学科的合作,去尊重和理解其他学科的研究方法。我现在花很多的时间去和人类学、国际关系还有政治学的学者们讨论和研究,去试图更好地理解为什么我们的研究问题和方法有那么多的不同。
亚洲经济体的崛起,尤其是中国,是你的现在的主要研究重点之一。您为什么要选这个课题呢?
首先我想说,我一直带着一种非常谦逊的姿态来研究中国,我并不觉得我能比大陆学者更加了解中国的情况,我更多的是希望通过参与这方面研究的讨论与学习来了解更多关于国际经济政策的制定和出台。在近五十到一百年来,全球都是在以美国为主导的状态下来探讨国际经济政策:所有政策里面,要么是对美国有利,所以也对全世界有利,要么就都是微不足道的。近年来大家已经开始注意到全球经济中心的转移,大家越来越开始相信这(国际经济政策)是个非常值得探讨的课题。此外,根据我在近年来亚洲各国的观察,我发现根据不同社会所面临的问题和挑战来探讨究竟什么经济学问题对其最为重要是一个非常值得关注的课题,其重要性完全不比传统的经济学问题要低。早前我在美国做宏观经济的研究时,经常花很多时间来探讨美国失业率的起伏,但退一步想,相较于那些每天收入低于一美金的二十几亿人来说,百分之四的美国失业率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也是因此我决定将研究的重心放在亚洲,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让更多的人去关注全球性的问题。我希望大家更多地去思考、探讨、制定以及出台国际经济政策的最佳方式。
我觉得还有一个现象可能是以美国为主导的讨论方式的另一个佐证。西方社会似乎认为民主是最正确的管理国家的方式,但是如果我们用民主的概念,我们很容易就发现,并没有任何国家参与投票,使美国当选为世界的超级大国。如果我们结合全世界的人口密度图来看这场从没发生过的“选举”,我们会发现,在全球人口密度最高的地方,中国,印度等,说不定会投出非常不同的票——他们并不一定会认为西方的民主政权是唯一的最正当的政府运作方式。我遇到很多西方的学者认为我的这些问题非常的不礼貌,但我认为作为学者,我有权利去提出这些问题。
您还从事很多非研究性的工作,例如您曾是英国央行,世界银行和新加坡金融管理局的顾问。您是怎样看待研究和非研究工作的区别的?
从事非研究性的工作让我了解到即使你有最好的或最正确的想法,很多时候你也无法赢得所有人的认可,但很多学者其实并不明白这一点。当我在研究中国历史时,我发现很多领袖,常常在执政时都会用像“为人民服务”,“未富先老”这样的词句,我当时觉得十分新奇。现在我觉得这些简单易懂的语句反而更能有效地传达那些复杂的概念。我在世界银行的经历让我知道了“一天一美元”这个平困线的概念的来源。这并不是统计学或者科研人员得出的重大结果,却是一个研究团队在一次媒体见面会报告他们的研究成果时,突然在场的一个人指出原来全球还有二十亿人每天的收入低于一美元,从那以后这“一天一美元”的概念就成为了我们探讨全球贫困问题的核心概念。我就这样领悟到用正确的方法来传达你的想法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这是需要通过不断练习才能得到的能力。因为如果你无法正确地表达出你的想法,那些有着不同想法的人,可能会找到更好的方式去传达他们的观点,他们就会赢得支持。可是学术界并不关心这一点,我们从来没有学过这件事,我们经常以为写出最正确的方程或者找到更快的解决方法就代表着成功——但这并不能帮助世界更好地理解我们,影响更多的人。
所以您觉得这些经历给您的事业带来了一个新的层面吗?
是的,我觉得这些经历让我不停的去想,下一步该是什么。当然,做好学术研究这第一步也是非常重要且无捷径可取的,但它毕竟只是个开始。就像是音乐表演,有些人喜欢莫扎特,主要把经历和时间放在谱写美妙的传统古典音乐上,这就是他的主要工作,这可能也是大多数学者的偏好。不过还有一群人,他们也对这个世界有着很大的影响力,他们直接告诉大众如何做出最正确的选择。他们可能更加像泰勒斯威夫特那样的音乐人,谱写完词曲后会亲自演绎他们自己的歌曲。我认为这才是最直接的和大众沟通的方法,我也认为这是教育大众最正确的方式。我很欣慰当今的学术界里有越来越多的泰勒斯威夫特。
您在社交平台上十分活跃,这是否也是您与大众交流的一种方式?
是的,它们提供给了我一个很好的平台让我能跟更多的人交流,同时也提高了我的沟通能力。在Twitter上我需要用低于140个字符来表达我的观点,这让我必须得直接切入重点。Facebook,微信和微博各有各的特点,但都让我考虑更多关于如何能更有效地沟通,我觉得这也是对我今后的发展非常有帮助的。
最后,您可以给想要读博的学生们一些建议吗?
读博是一条非常艰难的路,(当你确认了这是你的梦想后),你需要抛开种种顾虑,坚定不移地努力走下去。这条路会很漫长很痛苦,可能会是六年,七年,有时你甚至会怀疑和茫然,觉得这条路根本没有意义。但你要相信这是一条你必经的路,就当那些困难是你达成心愿前所要付出的代价吧。
结语
在不足一小时的访谈中,Prof. Danny Quah的博学,谦逊和对学术的热忱深深地感染了我们。他活跃于社交平台,致力于让学术更加贴近我们的生活。让我们共同期待他的更多新的研究成果,如果你想了解更多Prof.Danny Quah的信息,请关注【見地】。Prof. Danny Quah 也将亲临我们社团举办的2015年度中国发展论坛现场,和我们分享他对中国经济发展的独到见解,想要进一步聆听他的见地的小伙伴们可千万不要错过哦!
(采访/编辑:Cecilia,Harr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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